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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五章  (第3/3页)
   “你怎么了?”    “为何这么问?”他微侧了下头。    “你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。爱德带来的是坏消息吗?”她的浅笑比平静千年的湖水还要柔。    章柏言望着她倚靠的树干,沉思了许久。    “我有一个弟弟。”半晌,他突然开口。    “嗯。”她缓缓点头。    “根据爱德的说法,他最近惹下大麻烦。”    “哪一类的麻烦?”    “违法的那一种,刑期长到关出来以后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那种…那是指他若没有被判终生监禁或死刑。”    “那真是很大的麻烦。”赵紫绶轻轻叹息。    “查尔斯恨我。”章柏言望着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小表头。    “为什么?”她看起来很惊讶。    “显然查尔斯认为,他这一生的挫败全是我造成的。倘若我不存在,全世界的人就不会那么看轻他。”他挖苦地道。    赵紫绶温柔地触摸他的手背一下。    懊死的!他猛然捶了下草地。    小戴伦马上抬起头,忧虑地望着他们。    “抱歉,小痹,我不是在大吼大叫。”他马上收敛自己的情绪,牵出一丝笑意。    “我们在聊天,没事的。”赵紫绶柔声安抚。    “噢。”小家伙终于放心,继续收集各种形状的小石头。    章柏言耙了下乌发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烦躁,知道查尔斯的事又不是今天才开始,但是他心里突然有一种…自己也说不出的怒火,极想狠狠地吼叫一些什么。    “查尔斯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赵紫绶轻声问他。    “我该死的怎么会知道?”    “对了,我忘记你暂时想不起来。”她了然地颔首。    她不需要承受这些!章柏言深呼吸一下,硬是将怒火按捺下去。    “即使从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来看,”查尔斯对他确实不比陌生人熟多少。“查尔斯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…去他的,如果有机会,我都想变成查尔斯了。”    “为什么?”她如波的眼眸闪着好奇。    “他从来不需要奋斗!”章柏言没发现自己的口气彷佛在控诉。“他不需要一个人离乡背井,一一去求同学借他钱玩股票;他不需要应付一个强硬的父亲,不需要在三十岁就面临父亲癌症死亡,不需要承下一整个肩膀的担子,日日夜夜担心自己一个错误的决策就有可能害几千人失业!    “他只要去念书,去玩乐,一切有母亲打点得好好的,大学毕业之后进一间香料王国,当一个人人称羡的主管级人物,领一份高额的薪水。    “无论他们母子俩要什么,我从来没有拒绝过,而他竟然还认为他一帆风顺的人生是我的『错』?”    赵紫绶轻触他的手,要他看她。    “柏特,你恨你的母亲吗?”    “这算什么佛洛依德式的问题?一有不顺就推给父母…好吧,我承认我有点气她。”他重重强调一次“不是恨,是生气!”    “在你的心里,你认为她应该为你和查尔斯的困境负责,对不对?”赵紫绶温柔的深眸似要沁出水来一般。    “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,而是指…该死的!你一定要这么敏锐吗?”他一烦躁的时候就会拨头发。    “你认为她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,她对查尔斯偏心,而这份偏心是造成你和查尔斯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的原因。”她轻柔地抚触他脸颊。“你认为她不爱你。”    “她不需要爱我!她本来就不必爱我!我不是一个可爱的儿子,也从来没有向她索求过母爱。”    “这不是真的。”她替他拨掉肩膀上的一片枯叶。“你爱戴伦吗?”    “…爱。”他望向旁边那个乐乎乎的小表头。一只松鼠从他们头上跳到另一株树上,戴伦快乐地尖叫一声,拚命喊他们“看看看!”    是的,他爱这个小家伙。    “虽然我不认识查尔斯,但我想,在你母亲眼中,他比你容易『疼』多了,这不表示她对你就没感情。大多数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,差别只是在于不知道如何表现而已。”她轻笑“你得承认,你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。”    “或许查尔斯有理由恨我。或许我真的是他一切烦恼的根源。或许他该将失败的人生怪罪在我头上。”章柏言静静看着戴伦玩耍。    查尔斯是个寂寞的孩子,需要一双稳定的手,有许多行为征兆都显示他曾无声求救,但是没有人注意到。他才三十岁不到,人生就已走到这样的结局。    如果他肯多花一点时间在查尔斯身上,只是多一点点点点而已,或许一切都会不同。    想杀了他的人明明是查尔斯,他却该死的产生罪恶感!    “嘿,看着我!”赵紫绶突然将他的脸转过来,跪坐到他面前。    她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,章柏言不禁一怔。    “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。我们都经历过挫折,有时候我们走过来,有时候我们被搏倒,但无论如何,我们都选择再站起来,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继续走下去。”她轻声说。    “我明白。”    “人的一生有各种不同的抉择,我们最后踏上哪条路,都是自己在那个当下所做的决定而已。你和我都没有选择犯罪这条路,但是查尔斯选择了。”她深深望进他眼底“这是他自己的决定,他自己的责任。你不需要为他的错误负责,明白吗?”    “谢谢你听我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。”他轻声说。    “不客气。”她庄重地点点头。    她的发丝比一个月前更长了,整个人还是纤细玲珑的,倒像所有养分都滋补在那润泽光滑的黑丝上。    “你知道的,你还欠我一个吻。”    赵紫绶没料到他会突然改变话题,愣了一下,猛地往后一靠。    章柏言啧啧了两声。    “你的反应足以让一个男人开始找一条绳子和一段牢靠的树枝。你该庆幸我有健全的自信心。”    “自信心正好是你这种男人最不缺乏的东西。”她瞪着他,那副表情活像提防着豹子跳起来伤人。    章柏言忍不住发噱。算了,今天欺负她够了。    “我下个星期得回纽约参加一场记者会,爱德说我只需要背背讲稿,丢几句场面话就好,据说可以破除我『已经死了』的传言。”    “这种传言我可一点都不会相信。北极的冰还未融化,天还没下红雨,怎么轮得到章柏言撒手归西呢?”她三步并做两步抱起儿子迅速逃逸。    树林里的鸟雀被朗笑声惊起,扑了好半天的翅膀才渐渐平息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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