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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三章  (第4/4页)
什么?”他三度问。    还有?    “…还扯上您。”    “你做错了什么?”问到第四次了。    衣丝碧住口。    她偏眸望着神情倦懒的他,渐渐透出些许了悟。    他在问的,并不是她回答的那一些。    那么,她究竟做错了什么?    她静下心,把整桩遭遇从头到尾回想过一次。终于,她气馁地摇摇头。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请问我做错了什么?”    “你也没做错什么。”    啥?问了老半天还给出这样的答复,简直让人气结!衣丝碧开口要追问,他先指了指桌上的养生汤示意。    她端着茶汤,送到他身前去。    “老伍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蛮汉。”余克俭接过来,轻徐啜了一口。“他只凭一个问题就戳到了你的痛处,而你甚至不自觉。”    嗯?衣丝碧再从头开始想一次。    难道在方才的对阵里,她并不如自己预期的占了上风?    “我出声的目的,不是非要争赢他不可,那样太无谓了…只是,他的言下之意太瞧不起人,我才想表明自己的立场。”她咕哝轻辩。    余克俭摇头一晒。    “难道不对吗?”她忍不住追问。    “你认为自己受了委屈。”这不是一个问句,而是一项陈述。    “对。”她承认,随即再补上一段。“我并不是说您有那个义务替我讨回公道,毕竟来者是客,对伍先生不礼貌绝对是我这个下人的失职。然而他胜过我的,只是他的地位,不是他的道理,所以我无法心服。”    余克俭的眼光落在山林间,仍然是那副不疾不徐的神色。    “当年我就读波士顿大学时,兄弟会卫有一位香港学生,成天就是一股不可一世的气焰,当时我们一些留学生最喜欢模仿他的口气:‘那些死老美,我们不歧视他们就好,他们凭什么歧视我们?’”    他模仿那种香港口音惟妙惟肖,衣丝碧不禁笑出来。    “有一回他在图书馆外面遇到我,问我一句话:‘那些洋鬼子嘴里不说,其实心里根本瞧不起我们黄皮肤的人,你觉不觉得?’”    “我的回答是:‘不觉得。’”    “他跳起来大叫:‘怎么可能没有感觉?’”    “我说:‘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任何不同。’”    衣丝碧的笑容渐渐淡去。    余克俭的眼光落回她年轻的容颜上,口气非常轻柔。    “口头上的好胜不会替你赢来任何尊重。你必须先从心底相信自己与任何人一样平等,才会表现出同样的自信,别人就不敢轻侮你。”    “我当然觉得自己与任何人一样平等,可是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,像伍先生那样的人根本不会用平等的眼光来对待我。”她强烈反驳。    “我们管不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,但是可以让别人在面对我们的时候,非得客客气气、礼礼貌貌的不可,你明白吗?”    “您是说…形于外要有那样的自尊和气度?”她是个玲珑玻璃心,一点就通。    他赞许地抚掌鼓励。    “答对了,商场上就是这么回事。大家比的不只是银行存款,还要看谁的架式十足。就算一个种族歧视的人站在我面前又如何?他的看法影响不了我,如果他想和我竞争,还得看我赏不赏他的脸,商场如战场,战场如人生,一切就是这么实际。”    “我想…我明白了。”她慢慢消化他所说的内容。    “还有,别动不动就把‘被歧视’的招牌挂出来,过度的自尊心,只是更暴露出本上的自卑。”他似笑非笑的挑动嘴角。    衣丝碧被他挑得满脸通红。    “那个…我…噢!”最后还是没话。    他不再发表任何意见,拿起搁在大腿上的书,开始翻阅起来。    衣丝碧已经很了解他的肢体语言。这个动作代表他希望独处,她可以离开了。    奇怪,他们也没讲到太私人的话,她却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块崎岖的角落被抚平了。    捧着他喝剩的养生汤,她跨在露台出入口,忽而顿了一顿。    有个问题,实在很想问一问,可是…    “说吧!”他的后脑勺有如长了眼睛。    衣丝碧偷偷吐了下舌头。    “您今天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么多?”    不能怪她好奇,他们虽然“同居”一段时间了,他也算好相处的主人,可是两个人直接交流的机会真的不多,她极为讶异他会突然点拨她几手。    余克俭瘦削的脸颊上也写着沉思,仿佛自己也在忖度,为什么要突然干涉起她的人生观?    “我只是在想,”他吁了口气,笑容有些疲惫无力。“或许,我可以留一些什么给你。”    “嗯?”衣丝碧不解地偏着头。    “算了,你下去吧。”他摆摆手。    “是。”    看一眼他寂寥的身影,她转身离去。    每一次,当她觉得他们两个人达到某种层次的交流时,他就会飘到更遥远的地方。    她发现自己永远及不上他,这无关乎社会地位,而是一种心灵层次的落差。    她好像只能永远的、遥迢的尾随在他身后,盛接一路上遗落的金粉。    但愿有一天,即使在最低最低的界限里,她也能同他一样,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光华…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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