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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琉璃世界  (第4/4页)
店里进来一帮游客。    嘻嘻哈哈,买了不少有东方味的东西,那堆玻璃镯子,以每只三十元售出。    我放仔细了眼光,提防他们顺手牵羊,一边又要同他们说,在香港买东西也断不是漫天讨价,就地还钱。    忙得要命,才做了几百元生意,他们走棹之后我松口气。    我连忙把货物摆回原来的位置,检查下,幸亏没有什么是掉了一块的。    这些美国游客真令人憔悴。    我觉得疲倦,便想提早关门,才站起来,有位中年太太推开我的店门。    这种通常是最好的主顾。我连忙迎上去。    她随意看一看我的货色,伸手指指一件最贵的大花瓶,叫我替她包起来,并不还价。    在付钱的时候问:“有一位司徒先生,是不是你们常客?”    “哪位司徒先生?”又是一个查人的。    “中年,两鬓白,高大身裁。”那位太太形容着。    我一听便有点分数,但面上不动声色。    我假装侧头想了想,笑答:“客人多,记不清。”    她又耐心的问:“有没有一位小姐,二十出头,长得很美,留一把长头发?”    我也摇摇头“不记得。”    那位太太叹口气。    我微笑问:“你是司徒太太吧?这瓶我帮你提出去。”    “不用,我自己来。”    “小心走。”    她向我点点头。    当然她不会相信我不记得这两个客人,只是我不想牵涉在客人的私事里。    她出门,我替她拉门。    事情很明白。中年太太找中年丈夫,她知道丈夫有一个年轻的女朋友。这个女孩子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,一个有钱,一个年纪与志趣都与她相近,不易选择。    中年人当然不止带年轻的女友到我这片店来买东西,这位太太四处打听他不知有多少次,她虽然在我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,但别人未必似我般不发一言。    所以这件事迟早穿崩。    我深深叹息。    真麻烦,总共才两个性别,已经这么麻烦。    我锁门提早回去休息。    我那夜睡得并不好,梦见所有的冤家都聚在一块儿,大打出手。    惊醒后不禁笑起来,这关我屁事,要我关心。    我去开店的时候精神仍然恍惚。    我这些客人来来去去,左右我的精神,我必须要控制我自己。    有一位经纪上门来,他是珠宝掮客。    我说:“老张,你的东西太值钱,我买不起。”    “最近淡,我不得不多走几间铺位。”他无奈。    “我对你的货最感兴趣,摊开来看。”    “有些旧胸针,最近有客人自翡冷翠带回来,那时很流行用银镶半宝石,你或许会买。”    他让我看货色。    真美,又来自那样的古都。    我问:“这东西至少也有纪念价值,是什么人卖出来的?”    “嘿,这是世界性问题,人人都等现钞用,多少名人的后代把字画以至红木家私都卖出来…”    我问:“经济那么拮锯?”    “嗳,你有所不知,套了现款去舞厅跳舞呢!”    “要命。”    “不说你不知道吧?”他笑。    我摇头深深叹息。不肖子孙自古多。    “这几只玻璃鼻烟壶不错哇!”老张说。    “假的。”我笑。    “像你这么老实的人,居然也赚钱。”    “我也是个老江湖了。”    “这几样东西,先留在你这里可好?”    “好的,有人要才算钱,我也周转不灵。”    老张说:“再见。”    “慢走。”我说。    那几只胸针美得不得了,有一只是新月型,镶满碧茜石。碧茵中的特有蝉翼裂纹清晰可见,玲珑美丽,我在胸前比一比,不如奢侈一下,买下来自己用。    正在这时,有人推门进来,我抬头一看,咦,是志德与他那美丽的女友。    他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?    连我都为他们喜上眉梢。    那女孩子穿着新近又流行回来的大毛衣,束马尾巴,手臂绕在志德腰间,娇咛动人。    她同我说:“有只瓶子,想还给你。”    我说:“货物出门,恕不退换。”否则人人看腻了来换别的摆,我岂非吃西北风。    “不,我不用你退钱。”她把瓶子与镜子取出放柜台上“我不要了,我同志德说明白,我要的是他。”    “啊。”这么奇妙。    “所以瓶子不要了,其他什么都不要了,只有他是重要的。”她很甜蜜的笑。    我放心了“既然如此,瓶子不瓶子又有什么关系?”    那女孩子扮一个鬼脸“再见。”    他们两个人走了。    我胸中阴霾一扫而空。    再没有比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更愉快了。    我把那只瓶于放回原处,再者有谁有缘来买它回去。    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志德与他的女朋友。    我伸个懒腰,阳光射在我身上,暖洋洋有说不出的舒服。    在这个小小的琉璃世界里,我看尽人生百态。我是一个观众,不参予任何一场戏剧,但人都是天生的演员,在我身边兜来兜去,令我大饱眼福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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